穿行在书林
林语堂对于读书,有许多的妙论。
林语堂认为“须知世上决无看不懂的书,有之便是作者文笔艰涩,字句不通,不然便是读者的程度不合,见识未到。各人如能就兴味与程度相近的书选读,未有不可无师自通,或者偶有疑难,未能骤然了解,涉猎既久,自可融会贯通。”
林语堂对于课堂上由老师僵化地、喋喋不休地讲课是对真正读书的一种扼杀,对于那种一学期只教薄薄的一本教科书,一节课只翻来覆去讲那么几页甚至是几行文字,最后以死记硬背,评分的方式来给学生的知识定层次的做法深恶痛绝,语句之中颇多讥讽。
林语堂喜欢在图书馆看书,在中学的时候就很盼望有一间图书馆。“如果当时有一图书馆,充满好书,任我独自与天下文豪结神交,我当得特殊的鼓舞。不幸在中学时,没有图书馆设备,而厦门这一所教会学校与其他非教会学校大异之点,就是我们教会学校学生不看中文报纸,或其他一切报纸。”到了上海圣约翰大学,林语堂认为“课堂中的讲读得益无多”,遇到图书馆,就是欣喜若狂了。圣约翰大学的图书馆有5000本书,其中三分之一是神学。林语堂对这整个的图书馆,态度很认真,很细心,“其中藏书的性质,我也知道,我在这方面是颇为人所称誉的。”林语堂从图书馆借了达尔文、赫克尔的著作和张伯伦的《十九世纪之基础》,学了许多西方的知识。
到了哈佛大学,林语堂对图书馆的向往更上层楼。“我一向认为大学应当像一个丛林,猴子应当在里头自由活动,在各种树上随便找各种坚果,由枝干间自由摆动跳跃。凭他的本性,他就知道哪种坚果好吃,哪些坚果能够吃。我当时就是在享受各式各样的果子的盛宴。对我而言,卫德诺图书馆就是哈佛,而哈佛也就是卫德诺图书馆。”在德国莱比锡大学,图书馆里的中国书籍汗牛充栋,许多是国内没有的珍本,他还可以从柏林大学借来邮寄的中国书,从而开始研究中国音韵学。
林语堂认为读书,要从被动式改为主动式,知识由教员以“注射式”的方式强硬灌输普遍不成功,他甚至异想天开,想把学生的学费集中起来,以九成五的钱买书放在一间空房子里,由学生随便胡乱翻看,只要学生花的时间和上课的时间一样多,收获肯定很大。林语堂断言“你们学问的进步,必非一年上课的成绩所可比。”
林语堂强调“读书不可勉强,因为学问思想是慢慢胚胎滋长出来。”“且同一本书,同一读者,一时可读出一时之味道出来。”这或许和林语堂所推崇的“顺乎本性,就是天堂”的近情有关。林语堂讲究的是“读书必求深入,而欲求深入、非由兴趣相近者入手不可。” “学问是每每互相关连的,一人找到一种有趣味的书,必定由一问题而引起其他问题,由看一本行而不能不去找关系的十几种书,如此循序渐进,自然可以升堂入主,研磨既久,门径自熟;或是发见问题。发明新义,更可触类旁通,广求博引,以证己说,如此―步一步的深入,自可成名。”
林语堂对于书的妙论还有个“情人”的说法。林语堂坚持“读书若无爱情,如强迫婚姻,终究无效。”坚持读书要先找到“文学上的情人”。“所以读书必以气质相近,而凡人读书必找一位同调的先贤,一位气质与你相近的作家,作为老师,这是所谓读书必须得力一家。找到思想相近之作家,找到文学上之情人,心胸中感觉万分痛快,而魂灵上发生猛烈影响,如春雷一鸣,蚕卵孵出,得一新生命,入一新世界。”“他自会有魔力吸引你,而你也乐自为所吸,甚至声音相貌,一颦一笑,亦渐与相似,这样浸润其中,自然获益不少,将来年事渐长,厌此情人,再找别的情人,到了经过两三个情人,或是四五个情人,大概你自己也已受了熏陶不浅,思想已经成熟,自己也就成了一位作家。若找不到情人,东览西阅,所读的未必能沁入魂灵深处,便是逢场作戏,逢场作戏,不会有心得,学问不会有成就。”看到林语堂这样的妙论,相信许多爱书之人会会心一笑。
读书成名的人,只有乐,没有苦。林语堂对于古人读书有追月法、刺股法和丫头监读法等,都认为是很笨的办法。读书之人讲究环境、条件等等,其实仅仅是一种矫揉造作,一种矫情而已。一人要读书则澡堂、马路、洋车上、厕上、图书馆、理发室,皆可读。只有这样,才是读书人的样子。
林语堂说:“学问的实质,像天国一样,是在你;而它必须出自你的内心。我们的心是一只猴子;你惟一要做的事,就是把那只猴子带到森林里去,你不必告诉它在哪里找到果子,你甚至不必领导它走向那些好果子。”林语堂从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之后,发现自己中国传统文化欠缺很多,就自觉恶补中国传统文化,此时,林语堂就是一只积极寻找坚果的猴子。(黄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