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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原本看似稀松平常的村子,一个个如古稀老人似的,跌进了时间的深渊。和村子一并老去的,不仅是人,还有那些饱经风霜的房屋、积满岁月尘垢的老物件、印满足迹的街巷以及那些枯藤老树。所有的繁华和喧嚷,都如远去的炊烟一样,消失在岁月的尽头。逝去的化作了一抔泥土,走的永远地走了。人稀了,村子也似乎荒了,一切都被隐在了岁月当中。

没有记忆,过去就死了,不得再生。没有记忆,历史就毫厘不值。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乡村一爿一爿地坍塌、兀自衰败时,那些快被遗忘幸存下来的古村,却愈加弥足珍贵。原来它们是那样有风韵有价值,就像一壶老酒一样,味道醇香、深厚、悠远。当然,相比于更多的村庄,古村是特色鲜明、历史记忆深厚、民俗和民间文化遗产丰富的。那些几百年的老房子积存了过往,老物件传承了记忆,老街巷写满了故事,老树记录了历史。古村,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不仅拥有最初的原始性,而且还内涵深厚。

最引以为荣的当然是名士大儒。他们曾经一个个都像金黄的谷粒一般,饱含着生命的激情与荣耀,或为社稷江山尽忠,或为桑梓父老尽孝,成为古村的骄傲。不管他走多远,也不管他有没有再回过村子,反正古村留下了他的印迹、记录了他的故事,于是便有了名人故居、便有了纪念馆。在作家的笔下,那些古村更是缤纷多彩,有滋有味。不管是鲁迅的绍兴水乡、沈从文的凤凰古城,还是陈忠实的白鹿原、阎连科的耙耧山……在无声的文字中,我们不仅看到了作家们浓厚而复杂的乡情,更是窥探到了一座古村曾经的神秘。当然,还有许多没有被书写的古村,但它们却活跃在民间,丰富在乡野里。

古村是在阳光、地势、岁月的滋养下,日益生长而成的。虽然没有设计师的设计,却孕育了独一无二的风格与气质。不管是皖西南的宏村,还是川西的桃坪古寨,或是南疆喀什噶尔古城等,那些青砖灰瓦的房屋、山上的岩片石、盆地的木材,都被全新解读,成为打开人、自然和建筑关系的钥匙。这些积蓄了原生态、充满生存智慧的建筑,让古村风味独特,古色古香。

古村是诉说衷肠的地方。“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低头思故乡”的惆怅,都可以向古村述说。我的邻居张二杆,十八岁时便进了城,他如一只风筝越飘越远,就连父母留给他的房子最后也卖了。进城的张二杆,以为他与那个村子早没有了关系,可是,当他功成名就,进入知天命之年时,最想去的却是那个遥远的村子。但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古村。无论他在城市里生活了多久,但若追其祖籍,总有一代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古村承载着历史的基因,是中国文化的箱底儿。在这些古村里,保留着众多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数量更为庞大的省市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它如一本厚厚的古书,内容纷繁复杂,磅礴大气。

于是众多像张二杆一样的人,便喜欢在逢年过节时,去古村里转转。城市钢筋混凝土的封锁、脚不挨土的空虚、屋上无片瓦的忐忑,让他们总想在古村里住上一段日子。村里,青砖灰瓦、雕梁画栋、镂花窗棂,古雅凝重,气势不凡。村外,阡陌纵横,鸡鸣犬吠,生态园田,掩映在绿树丛中。站在古村倒塌的豁口,习习天风拂来,有如一位没齿的老人在含混不清地絮叨着久远的往事,那是不能消失的根。(夏雨青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