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峰高连入云

曾经有篇帖子在山东的媒体圈热传了好几年，说很多人印象里山东很土，山东卫视要为此背一半的锅。我在山东电视台有很多“发起火来连自己都骂”的朋友，他们在屏蔽了领导之后，几乎每个人都转过这个帖子，还配发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包。

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山东卫视口碑这么丧，而它旗下的山影集团却那么牛。他们制作的影视剧既叫好又叫座，几乎是影视行业的一块金字招牌。想来想去，山影的成功，还是因为发挥了市场的作用。好吧，我猜这个回答肯定又要被人嘲笑：你们评论员嘴里就吐不出点新鲜的词儿。

昨天在中纪委网站上看到一条新闻，山东广播电视台党委委员、副总编辑王英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审查。很多年以前，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曾对王英有过一些间接了解。当认识的人出现在中纪委网站时，我作为一个评论员，对反腐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其实熟人不仅王英一个。王英被查，让很多人想到了2月份山东广播电视台原党委书记魏绍水的落马。而魏绍水之前，则有去年山东行政学院党委书记高玉清落马。高玉清长期担任山东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当年频频出席山东电视台、尤其是王英分管的传媒公司的活动。如今三人多米诺骨牌般接力倒下，真如线穿蚂蚱，令人不胜唏嘘。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会仅发生在山东。还是昨天的中纪委网站，就在王英的消息之下，是江苏汇鸿国际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唐国海被审查的消息。唐国海曾任连云港市委常委、副市长，这是连云港继前两任市委书记王建华、李强后，又一名落马的厅级干部。连云港拥有比较优越的区位优势，但其经济发展处在江苏的后半段，而其反腐成果却在江苏省内颇为瞩目。尤其是连云港公安系统，成为腐败的重灾区。以2014年副市长、公安局局长陆云飞落马为标志，该市公安系统窝案在全国都堪称典型，其震荡至今未息。

不过值得重点关注的，还是连云港接棒落马的两任市委书记。唐国海接受审查后，媒体敏锐地发现，他曾是原市委书记、后任江苏银行党委书记王建华多年的下属。事实确实如此，梳理他们的简历发现，1998年唐国海从教育系统调任南京江宁开发区工委办公室主任。而彼时，正是王建华担任江宁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江宁县委书记。2005年，王建华调任连云港市委书记，同一年唐国海接着跟随王建华来到连云港，任连云港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2011年，当王建华卸任前夕，唐国海被安排担任了连云港副市长。几年后，唐国海也如自己的老上司一样，选择去了国企退休。唐国海，多少年来如影随形地跟着王建华的脚步。

而王建华的接棒人李强，其线索就没这么清晰了。不过作为一个善于联系的人，我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李强本是军人出身，部队转业后，1991年到1994年间，他在江苏省委办公厅秘书三处从秘书一直做到副处长。而与此同时，在秘书三处领导李强的，正是日后高升江苏省委秘书长、常务副省长的李云峰。坊间传说当年他们曾有过“三结义”之盟。在李强落马两年后，李云峰去年成为了江苏“第四虎”。李强被查，更像是李云峰落马的前奏。李云峰案至今仍未提起公诉，此案之涉及面，恐非仅仅李强等区区厅官。

不管是山东广电系统还是连云港官场，虽然案件的详情尚未披露，但是经过梳理仍能清晰地看出这些落马官员之间，存在着一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线，这就是山头。旧时官场，有很多抱团的陋俗。同乡之间是乡谊，同年考中科举是年谊，主考官天然地成为考中者的“座师”，于是朝堂之上山头迭起，互为声气，乃至成为一个个利益集团。坦率地讲，这样的风气一段时间以来仍然在官场弥漫。以至于很多案件一查都是一串一串，拔出萝卜带出泥。这其实正是不良政治生态的表现。

十八大以来中央反复强调，决不能搞封建依附那一套，决不能搞小山头、小圈子、门客门宦那一套。根除山头主义，首先要把一个个山头打掉，以形成一种山头靠不住了的共识。这一点显然已经卓有成效。但治本之法，则是要建立一套公开透明的权力运行机制。而这，还需要全社会凝聚共识，在改革中探索。说起来，这些也都不新鲜，却都任重道远。

（文/于永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