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端午只剩下了热闹
屈原在世时倡导举贤授能,富国强兵,力主联齐抗秦,遭到贵族子兰等人的强烈反对,屈原遭馋去职,被赶出都城,流放到沅、湘流域。他在流放中,写下了忧国忧民的《离骚》、《天问》、《九歌》等不朽诗篇。公元前278年,秦军攻破楚国京都。屈原眼看自己的家园被侵略,心如刀割,但是始终不忍舍弃自己的故土,在写下了绝笔作《怀沙》之后,抱石投汨罗江身死。
传说,当地百姓划船寻找他的遗体,又恐其死后为蛟龙所困,遂投五色丝粽子于水中。此后,每年农历五月初五,民间形成吃粽子、划龙舟的风俗,这就是端午节的由来。
2000年来,后人为纪念屈原,把一个忠臣、诗人的死亡日逐渐变成了节日,中国的文化、习俗一旦演变为节日一定少不了热闹。当集体的哀思演化为大众的狂欢时,就变成“伪形”文化,伪得连在节日中的人们都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快乐”。
这些年随着资讯的发达,知识的传播与普及变得容易,人们逐渐知道了端午节与一个大诗人有关,有什么关?爱国?忠臣?或愚忠?无论怎样,人们对屈原无端受到奸佞小人的中伤和昏庸的楚怀王的放逐都深表同情,更对屈原之死愤愤不平。
屈原之死的文化意义要比包粽子、划龙舟、采艾蒿,集体狂欢更有文化与生命的价值。可有价值的文化往往都被人们忽略,没意义的习俗却“伪形”成了文化。
虽然屈原选择了死,但在对生死的反思和选择中,他把一个血肉之躯对生命的眷恋、执著和欢欣,统统凝聚和积淀在热烈的情感中。他提出的死亡的命题反复锤炼着一代又一代中国知识者的心魂,使心灵担负起整个民族生存的重量。
哲学家刘小枫在论述诗人帕杰尔纳克之死时有一段话“诗人死于‘自己的回忆已经无用’。从哲学上来理解这句话,则表明人类的精神故土已经干裂……诗人自杀表达了诗人对信念的绝对忠诚,表明了诗人拒绝在虚妄的信念中生活。”屈原的自杀表明的也不是他的妥协与无奈,不是放弃了信念,而是不能放弃信念。苟活者可以接受荒诞与屈辱,但自杀就是刚烈的宣言。死亡才构成了屈原作品和思想中最为“惊采绝艳”的头号主题。
屈原宁肯选择死,而不选择生。屈原至死是相信王道的,不然他不会自杀,屈原也不是至死都相信王道的,不然他也不会自杀。满脑子儒家思想的屈原,其价值观就是自己的人格完善与信念的实现必须与君王的国家意志统一,可屈原又无法确保君王的意志就能代表人民的利益与幸福,屈原只能《天问》了。屈原怀疑了自己曾经热切以整个身心信奉的信念,屈原对信念没有愚忠才是屈原之死的文化意义。
在自杀这个巨大的主题面前,嘲讽者和指责者都将退缩。“自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这种选择死亡和面对死亡的个体情感,是对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偷生观最大的嘲讽。
屈原选择死亡的人性的态度,就是对丑恶现实的彻底否决和对理想人生的憧憬,他感染、启发和颖悟着后代的人们。屈原通过死,把礼乐传统和孔门仁学对生死、对人生、对生活的哲理态度,提到了一个空前深刻的文化评判高度。直到近代王国维的自杀,中国的知识分子才有了“殉道”的精神楷模。
尽管,屈原的死震撼着知识分子,没让中国古代的作家、诗人去效仿,但每一个真正知识分子的灵魂还是经受了一次次的洗礼。大众过的端午节是“集体的热闹”,但每一个有良知、有批判精神的知识分子过的端午节永远是“屈原之死”才有文化意义。(阮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