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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瓦匠的智慧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首《乌衣巷》,出自唐代诗人刘禹锡笔下,由于其极强的警示意义,成为不朽的经典。朱雀桥、乌衣巷是六朝繁华之地,达官贵人、世家大族纷纷在此定居。但到了唐代,这里却是杂草丛生,夕阳残照,富丽堂皇的华屋大宅不知在何方,满目皆是普通百姓的竹篱茅舍,令人感叹世事变迁之快。

唐代有一位泥瓦匠,名字叫王承福,他没有刘禹锡那样的诗才,但他以亲身经历说出的一番极朴素同时又极深刻的话,还是深深震撼了文学大家韩愈。韩愈为警醒世人,遂撰《圬者王承福传》,将王承福告诉自己的事告诉大家。

王承福说:“唉!我拿着镘子到富贵人家干活有很多年了。有的人家我只去过一次,再从那里经过时,当年的房屋已经成为废墟了;有的人家我曾去过两次,也有去过三次的,而后来再经过那里时,也成为废墟了。我向他们的邻居询问,有的说这家的主人犯了法被判刑;有的说原主人已经死了,他们的子孙没能守住遗产啊;也有的说主人人死了,财产被官府没收了。”华屋美则美矣,但落得变为废墟的下场,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王承福的话,令人想到另一则与泥瓦匠有关的故事。因平定安史之乱有功,郭子仪被封为汾阳郡王,并赐建府邸。有一次,郭子仪转到工地,对正在忙碌的工匠们随口叮嘱道,将房子盖得结实些。一位年老工匠遂有如此之答:“数十年来,京城达官家墙皆是某筑,只见人自改换,墙皆见在。”泥瓦匠在长安不知盖了多少府邸,可是只见过房屋换主人,还未见过哪栋房屋倒塌了的。一句随口之言,似乎什么都没说,但其中的意蕴却如千钧之锤,重重敲在郭子仪的心上,“郭令闻之,怆然动容”。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泥瓦匠从生活中获得的智慧,实不比文人墨客浅薄。失未必就是失,得也未必就是得,且有可能失得更多。最可靠的是自己的双手,可以创造世代享用不尽的财富。查诸史志,先贤的家训家规、治家格言,如“唯俭唯勤创业,亦耕亦读传家”“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等等,说的都是这个道理。各种各样的仁义“窄巷”相继见于各地,而安徽桐城的那条六尺巷,光华尤灼,沉甸甸的底蕴和内涵不知吸引多少双眼睛日夜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