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反腐见闻（之一）高薪何以未能养廉

    说到巴西，人们自然会想起那狂热的足球、醇香的烤肉、热辣的桑巴舞，尤其是刚刚过去的8月，当第31届夏季奥运会在其曾经的首都里约热内卢举行时，巴西更成了全球瞩目的焦点。巴西是一个多民族融合、多姿多彩的国度，其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地貌多样、风光旖旎，无论是国民生产总值还是软实力，均位居南美第一。但另一方面，巴西的腐败之风也让世人惊诧不已，有一种树欲静而风不止之感！

　　巴西是一个联邦制国家，全国由26个州、1个联邦区（巴西利亚联邦区）组成。数年来，我在工作中曾多次接待过巴西的代表团，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代表团成员的闲适从容，哪怕是会见检察长甚至国家主席，他们也不慌不忙有时还会迟到。在巴西，政府官员的薪水非常丰厚，一般公务员的平均月薪为1800美元，是巴西居民生活水平的四倍，法官检察官的月工资在4000美元左右，远高于中国同行。但即便如此，巴西仍面临高薪难以养廉的困境。

　　数十年来，巴西腐败大案频发，最让世人惊骇的是，数届总统都因腐败问题而不得善终：萨内尔总统、弗朗哥总统、卡多佐总统、卢拉总统以及科洛尔总统等。据《圣保罗州报》报道，2011年这一年，共有564名公务员因腐败被免职，而且在半年内，旅游部长佩德罗·诺瓦伊斯因在担任众议员期间动用国会资金支付家中保姆工资，用公款雇人充当妻子的“私人司机”而被迫辞职；农业部长瓦格纳·罗西因涉嫌贪污和道德丑闻，频遭巴西多家媒体指责而提交辞呈；总统民事办公室主任安东尼奥·帕洛奇因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而下台，另有运输部长、体育部长和劳工部长也因涉嫌腐败而相继辞职。这对2011年刚上台根基未稳的巴西第一任女总统迪尔玛·罗塞夫(Dilma Rousseff)来说，可谓是“应接不暇”。更让世人唏嘘的是，上任后以雷厉风行之势反腐败且有“铁娘子”之称的罗塞夫总统本人，也因渎职问题于2016年5月12日被强制停职180天，8月31日，巴西参议院以61票赞成、20票反对通过了总统弹劾案，迪尔玛·罗塞夫因此黯然下台。那句“不能容忍社会不公”的壮语似乎犹在耳边回响，可说话者却已被腐败之风刮得东倒西歪……

　　在这些腐败大案中，仍让人记忆犹新的是1992年时任总统科洛尔的倒台。科洛尔总统是巴西共和国成立100多年来第一位通过直接选举产生的总统，就职时仍住在巴西利亚老家简朴的牧场住宅里，以至于不少百姓认为自己选了一位“清正廉洁的总统”。其与大富豪法里亚斯之间的“肮脏勾当”被其胞弟佩德罗向媒体披露后引发轩然大波，在任仅两年多就被迫下台了，成为巴西乃至拉美国家中第一个因腐败而被弹劾的国家元首，不仅如此，他还并被判定八年内不得担任公职。八年期满，他竞选圣保罗市市长，但选民认为他与腐败有关而不投他的票；2002年他竞选家乡的阿拉戈斯州州长，落选了；2006年在阿拉戈斯州参选巴西参议院议席，又落选了。奋斗不息的科洛尔后来终于得到巴西选民的谅解成为国会议员，可2015年7月又因巴西石油公司腐败案而成为“重要嫌犯”。

　　在巴西，除了高官腐败屡见不鲜外，各级政府官员的腐败也层出不穷。据巴西一家网站的统计，自2000年以来，巴西平均每天报道4.3个新的腐败案件，腐败成为超过暴力和贫穷的“第一大祸害”。巴西圣保罗工业协会也认为，过去10年间，巴西官员累计贪污高达4000亿美元。美国《国际商业时报》称，“仅2013年，巴西因腐败就损失了190亿欧元至320亿欧元”！另外，2013年7月7日《纽约时报》题为“巴西的腐败激怒民众”一文揭露，巴西国会议员中约有200名议员受到联邦最高法院的指控和调查，占议员总数三分之一。从这些数字可以看出，巴西的腐败之风刮得是何等的强劲！正如圣保罗大学的政治学家摩西所说的，巴西的贪污腐败太严重了，就像传染病一样感染着整个机关、社会，也改变了民众的价值观。

　　尽管如此，巴西却不是南美洲最腐败的国家。在透明国际历年的廉政指数统计中，巴西大体位于世界中等偏上水平，2015年时排名第78位。巴西软实力建设是新兴国家中提升最快的。英国《单片眼镜》（Monocle）杂志主办的“全球软实力测评报告”中，巴西在全球软实力的排名中从2011年的第21名升到2012年的第17名，2013年排名第19，成为排名位次最高的“金砖国家”，也是廉政指数方面“脸面”最“光鲜”的拉美国家，其“华丽转身”形象亦让世人惊艳，而这一切自然离不开巴西四大反腐机构的功劳与政府惩治腐败的积极态度。巴西四大反腐机构为：巴西国会调查委员会、联邦检察院、联邦警察局和联邦审计法院，它们被称为巴西反腐败的“四架马车”。

　　（作者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理论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