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晚上，鲁一贤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有点高了，出了小饭店门口，哥儿几个都问，鲁一贤，你行不行？不行就别骑车了，下雪了路滑不好走，要不你打个车走。他说，没事，哥们儿放心吧。大家就这样散了。

说是能行，鲁一贤一跨上车还是有点晕。过了两个胡同，他就找不到路了。在一个路口，他停下来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赶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他来到了离家很远的铁道旁。天气很冷，风吹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他顺着铁路边的小路骑，前轮一滑差一点把他从车上摔下来，索性下车推着走。

铁道旁一团白影动了动，吓了鲁一贤一跳。他咳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走近一看，竟是一个人，旁边放着不少瓶瓶罐罐。他停下车子，走上去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回家？我能帮你点什么吗？

对方不动也不回话。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你能起来吗？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真心想帮你。

躺着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摔着了？还是冻得说不出话来了？

鲁一贤试着弯腰去扶那人，那人在鲁一贤的帮助下颤抖着站了起来。

鲁一贤看清了，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问她什么，她总是摇头。鲁一贤明白了，这是一位聋哑老人。鲁一贤心里想，这可怎么办？若是不管她的事，她一个晚上可能会冻死在这儿。可管她吧，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鲁一贤扶老人坐在一个高处。他思索了片刻，终于拿定了主意。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边有亮光的地方跑去。在拦了七八辆出租车总是被拒后，终于有个好心的小车司机相信了他的话，让他们上了车。司机说，把你的自行车放后备箱里吧，要是平时，你给钱，我也不给你拉车子。鲁一贤连说，我真是遇上好人了。

鲁一贤把老太太带回了家，向父母说明了情况。他的父母帮老人换了衣服，做了吃的。问老太太话，她还是一个劲地摇头，而且总是要走。你要走也得等明天白天走，现在外边黑灯瞎火的，你去哪儿？鲁一贤一家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劝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鲁一贤去派出所报了案，人家民警热情，当时就给附近的其他派出所打了电话，没有报丢失人口的。派出所的人给他出主意说：要不你去电视台找找，让他们播个寻人启事，或许好找些。

到电视台一说，人家也感动了，马上派了记者来，中午新闻就播出来了。

但是，电视台连着播了两天，一点消息也没有。

鲁一贤在请假去民政部门联系养老院的路上，突然手机响了，里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你是鲁先生吧，你捡到的那个老人是我奶奶，我现在就来你家接她，谢谢你了，好心人。

你们做家人的太不负责了，老人有病还让她向外跑，丢了也不知道找。鲁一贤既高兴又愤恨。

是我们不对，你批评得正确，今后我们一定会看好、侍候好老人，给您添麻烦了，真是无比感谢。

人家都这样说了，鲁一贤再也不好意思发火了。

女孩来到鲁一贤家，见到老太太后，祖孙两人抱头痛哭。

女孩说：奶奶，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可把全家人急死了。

老太太哆哆嗦嗦从内衣口袋掏出一把钱交给女孩，说：我是想出来捡废品挣点钱，凑齐了钱退给人家，让你爸早点回家。

女孩听罢，哭得更厉害了。

老太太不是聋哑人啊……

  （王培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