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年关的味道
故乡的年关,永远停放着游子最柔软最温暖的心事。年关的味道,总是给人温暖,令人思念,那是岁月留下的一瓣心香,在记忆里永恒,在时光里安详。
上完学,拿了薪水,便成了公家的人,省亲度假就有了约束。每每踏上厚实的乡土,已是腊月底。拐过村口青石板小桥,便能瞅见自家的房子。远远地见着家门口挂着咸鱼、腊肉,树枝上晒着崭新的被子。我知道,这是母亲特意留给我的。依稀记得,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早早地站在村口张望。那瘦弱的身影,斑驳的银发,还有日渐衰老的面容,是我梦里挥之不去的乡愁。
家里多了只狗崽,小精灵显然不会相信我也是这家里的主人,便“汪汪”叫起来。一阵急促而又细碎的脚步声传出,门口探出个圆圆的小脑袋来,东张西望。他一瞅见我,便嚷着跑过来:“大伯,大伯来了,大伯来了!”闻声而出的是二弟、小妹、父亲。母亲的腿脚慢了些,落在后面。他们一边问着,一边接过我手里、肩上的东西,有说有笑地拥进门去。
母亲、小妹便忙碌起来,想方设法调剂伙食。一会儿剥葱,一会儿拣蒜,一会儿剁肉泥。中午时分,开始蒸年馍。厨房里热气腾腾,热气流像弥漫的云雾一般,从门里,从窗子里,一股一股接连不断地溢散出来。“住几天吗?”母亲问。我说:“当然要住几天,陪陪您。”母亲笑了。她的脸红润极了,亮堂极了。炉膛的火焰闪着黄黄的光。这一刻,我切身体悟到了家的感觉、家的味道。那浓浓的亲情,那带着泥土气息的话语,是走遍万水千山也寻不到的最妥帖的安暖。
自从过了腊月二十三,父亲天天都有事干,洒扫除尘,清洁卫生,屋里屋外,角角落落,都要彻彻底底地打扫。他还特意换了一身深灰色的新衣服,在房里收拾瓷器盘子。盘子里摆着几沓厚厚的纸钱。他每年的这时,都要到路口等接远行祖先的游魂,表达对故去先人慎终追远的缅怀和思念。
二叔学文出身,又是教师,在乡人心目中,他便是村里最有文墨的人。左邻右舍乡亲们便来找他写春联。二叔的毛笔字很见功底,邻里乡亲的好意又难却,他早早就准备了几瓶墨汁,几杆上好羊毫,几刀红纸,热情相迎,一笔一画地写起来。二婶和堂妹燕子便出出进进地忙着提水壶、倒茶、招呼等对子的人。一拨走了,一拨又来。喜庆的气氛和浓浓的乡情交织,在院落里流淌开来。
妻子在客厅点燃三根香,保佑新年平平安安。她的手机里祝福消息爆满,邮箱里贺卡不断,她已经习惯了摆弄那些,拿起平板一个个地回复着。侄子和我的女儿蹲在屋檐下,糊着红绿黄的三叉风转儿,小兄妹俩在编织着彩色的梦。客厅里的液晶壁挂电视,怀旧电影大片拉开序幕。我和两个孩子一样激动,刚好有闲回顾往日经典,和孩子们一起重温童年的快乐时光。
转眼工夫,就到了腊月二十九。贴对联,挂灯笼,剪窗花,一家人忙忙碌碌,热闹的锣鼓在此时响起,更添一份喜庆。傍晚时分的村庄,笼罩在一片和谐、热闹、幸福的气氛当中,家家门前的大红对联看得人心头暖暖的、热热的。这时候,鞭炮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密。弟弟等不及了,燃起一支烟,抓起一串大红鞭炮,三步两步奔上了屋前的晒场。紧接着,便是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又是几声巨响。家里的那只小花狗惊叫了几下,飞快地向柴垛后跑去……
岁夜高堂列明烛,美酒一杯声一曲。年关随着阵阵鞭炮降临我的故乡了。故乡年关的味道,最甜最美的永远是亲情!(潘诗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