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回访

春节已经过了十多天，还在正月里。这天下乡，主任说，做次回访，去排溪看看老肖的母亲吧。我心里也正有此意。如今有主任的吩咐，正好“借梯下楼”。

我和老肖是同学，都是从泥巴里滚出来的大学生。又是邻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走动得勤。后来他担任的职务越来越高，走动少了。再后来，他当了一个局的一把手，我到了纪委，基本上只有见面打个招呼了。

前年，关于他的举报不断。有“作风不良”，有“虚列工程”，有“索贿受贿”。领导找他谈了几次，老肖都信誓旦旦，一口否认。我起初也有些半信半疑，见他这样，也放心了许多。我觉得，吃过那么多苦的人，不应该不懂得珍惜。

可是，我错了。随着调查的深入。他的种种违纪行为，一一得到查实。老肖因严重违纪涉嫌犯罪，被移送司法机关。

老肖乡下的家里有八十岁的老母，六十岁的哥哥。女儿已经出嫁，爱人一个人在城里住。

我们在大樟树下停了车，看到老肖的母亲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的家就在大樟树下，每次一听到汽车响，老人家觉得是儿子回来了，就赶紧迎出来。这次，老人家见是我，急急地问：“你回来了，狗仔呢？他工作那么忙吗？出差那么久吗？”

正尴尬着，老肖的大哥来了，他对母亲说，还不把客人迎进屋，坐下来说。

于是我们进屋。老肖的大哥告诉我，弟弟出事后，一直瞒着八十岁的老母。老母身子骨不强，耳朵背，不附在耳朵上说话听不见。我们可以放心聊。

家里好吗？我的一句简单的问候，让老肖的哥哥泪光莹莹。他告诉我，弟弟出事后，老母亲由他一个人供养，钱粮没问题，只是媳妇整天嘀咕，说是弟弟当官没得到好处，弟弟出事了却要背包袱；弟弟出事后，弟媳不见了踪影，听说向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侄女本来是嫁了个官二代，也离婚了，春节前后在排溪住了二十天，成天不说话，只是低头看手机，昨天一大早，回公司去了。老肖的哥哥说不下去了，背过身去擦眼泪。

老肖的母亲睁着眼睛看我们聊。我对大哥说，放下包袱，勇敢面对，生活一定会好起来。

我也忘记了是如何与老肖母亲告别的，也不知道对老人家说了些什么。回来的路上，一直心情沉重。想当年，老肖是一把手，高朋满座，宾客如云，而如今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心里真不是滋味。

手莫伸啊！一个人的行为，不光影响到自己，还影响到家庭，影响到家人，影响到很多很多的亲朋好友。老肖的教训，但愿每个人都引以为戒。

（作者罗青辉单位：江西省吉安市泰和县纪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