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竹果

在故乡，有一种果实，如拇指般大小，酸甜适中，吃后开胃消滞，深受父老乡亲喜爱，这种果叫木竹果。

我到城里工作的第一年，立春过后，父亲特地给我在祖屋的前后各种了一棵木竹果树。由于我在城里，不怎么回乡，管护及施肥就交给父亲。四年后，两棵木竹果树开始挂果，深秋时节，父亲捎话，让我回家看看。

只见种在屋前的这棵果树结出的果实虽然色泽橙黄，但瘦小，不起眼。看到这些果子，我不屑一顾。

穿过老屋厅堂，进入小巷，来到院子后面的那棵果树前，仰望果树，可见硕果累累，灿灿金黄，令我直咽口水。这果实明显比屋前那棵树的果子要大得多，也好看得多。

一样的果树，结出不一样的果。

我拿起一根竹竿，朝着这棵树的金黄果子拍打，竿起果落，拾起一只，剥皮入口。“怎么这果那么涩酸？一点儿甜的味道都没有？”我眉头紧皱，而这酸涩味更是令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随后，我又回到房前那棵并不起眼的木竹果树旁，拿起那根竹竿拍打它，十几只果应声落地。我拾起一捧果在手，拿一只剥皮放入嘴，品质好，口感佳，惊奇得我叫出声来：“酸甜适中，味道太好了！”一下子，我吃掉一捧果子。

一样的果树，结出不一样的味道。

“为何同时种植的两棵果树，结出的却是味道不同的果子呢？”我不解地问父亲。

父亲捋着苍白的胡子说，房前的这棵树，在屋前，如果施农家肥，气味大，有臭气，所以不施肥，但土地的肥分已经能够完全满足它生长的需要，结出来的果子自然好吃；屋后那棵树，因为旁边就堆积了一些猪牛粪便，条件使然，果树把根须伸了过来，扎在肥中，随意汲取，结出来的果子自然硕大，但味道也自然不会好。

听了父亲的话，我先是一愣，后恍然大悟。果树如此，人亦然。

“离这些东西太近了。”父亲把那些肥料搬移到另一处地方，屋后那棵果树病恹恹地过了半年。到深秋时节，竟也起死回生，两棵果树结出来的果实不相上下，每只果子像拇指那样大小，摘下尝过，香气浓，风味佳，味道纯正，入口酸酸甜甜，吃后齿颊留香。

父亲说：“人也一样，特别是慢慢长大，工作了，有些东西离得太近，看似好，实则坏。”望着满脸皱纹的父亲，望着含辛茹苦供我上学的父亲，我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便泪流满面。

此后，我一路向前走，一路对身后望着我的父亲说：“父亲啊，我明白，儿子明白……”（李智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