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 浸润人心的美丽
平日里舞文弄墨,标榜“文章是感情的结晶”,“将最真挚的情感用文字表达出来,就是最完美的篇章”。一天,朋友的话却让我发现了盲点。他说:“为什么不写写母亲呢?”真的,这世界上有哪一种情感能胜过母亲的爱呢?可是我却从未想过要为母亲写点什么。后来想想,倒也释然。尽管天天在感受着母亲的真情,无时无刻不受她的影响,可真要把她用文字表达出来,却又太难。即便以老舍的笔力,也只能感叹“我爱我的母亲。怎样爱?我说不出”(见《想北平》)。所以,我并不感到惭愧,但朋友的话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长辈们常对我讲起母亲的严厉。的确,从一个淘气大王到受人尊敬的大学讲师,我身上体现着母亲严格要求的轨迹。曾挨过一次暴打。那是上小学时,学校旁边一家纺织厂搬迁,机器闲置,许多伙伴从上边拆下长铁条磨成“宝剑”当佐罗,这很令模仿力强的我羡慕。于是有一天,我也从那儿拆回几根,磨成“宝剑”,得意地在母亲面前夸耀自己的手工,结果招来一顿揍,并被勒令送回去。摸着又热又痛的脸和胳膊,看着银光闪闪的“作品”,心里实在舍不得,而且知道,送回去也会被别人拿走,但母亲的话“别看别人,先做好自己”却牢记我心。直到今日,我仍把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准则。
其实,母亲是个随和的人。她总能和小辈们打成一片,是孩子们信赖的长辈。我上大学后,同学——尤其是那些家在外地的——都愿意来我家,因为母亲常给他们做好吃的,他们也愿意和母亲聊天。
毕业后,我分配到沈阳市一所中学任教,所带班级的学生也和她很亲密。那些高中生比我小不了几岁,事情却不少,有时连我这个班主任都觉得烦,母亲却总是对其很耐心。一次,有个学生和父母闹了情绪,晚饭也没吃,半夜跑到我家。当时,母亲刚刚入睡,我真怕打扰她休息。但她毫不在意,披衣下地为学生做饭,然后热心加以开导,最后还要拿钱打车把他送回家,那股劲儿甚至超过了我这个当班主任的。多年之后,那些已经毕业工作了的学生还时常来我家,用他们的话说,不是看我,而是看阿姨。
母亲是个残疾人,从小患上小儿麻痹,要拄一根单拐,但她从未把自己看成残疾人。在家里她是老大,姥爷和姥姥工作忙,她小小年纪便扛起家庭重担,洗衣烧饭都由她拄单拐完成,这也养成了她要强能干的性格。时至今日,家里家外,谁有个大事小情都找她拿个主意讨个办法。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母亲曾是如今一所省级重点中学的优等生,校园生活是她时常向我谈起的旧事。可惜由于身体原因未能参加高考,这是她终身的憾事。正因为此吧,她在学习上对我寄予了厚望。从小学到大学,我总是前几名到校的,因为母亲每天都早早起床为我做早餐。当时我家住在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平房里,夏天热得人全身是汗,冬天则地上结冰,门上蒙一条棉门帘,室内也超不过零度,而母亲还要轻手轻脚,以免打扰他人。这是一种无声的督促,不为别的,只为每天这热气腾腾的早餐也要努力学习,争得好成绩让母亲开心。别人都说我有一股韧劲儿,而这一定是母亲给予我的。
人说岁月催人老,但让我自豪的是,已过耳顺之年的母亲,整天浸身在家庭琐事里,埋首于柴米油盐中,也不用什么化妆品,却连根白发也没有。无论在怎样的困苦中,她总能保持乐观的心态,我以为这恰是永葆青春的秘诀。
刚上大学时,父母单位效益不好,月生活费不足200元,在这样的艰苦环境下,母亲除了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外,还利用一切时间为别人缝织毛衣来补贴家用。她有一双巧手,能织出各种花样让人爱不释手。年纪大了以后,眼也花了,母亲做起活来不像当年那样轻松了,但她从不抱怨。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当时平房电压低)我捧书苦读,她在一边熟练编织。读书累了,转头看那两根针上下飞舞,像穿花蝴蝶,煞是好看,简直是一种享受。而母亲也常为织出一种新花样而欢喜得像个孩子。常常会有这样的场面:夜深了,小屋的灯光仍亮着,两个身影静静地忙碌着……每天,她都早早起床并打开收音机和我一起听评书,让我在评书声和饭菜香里精神饱满地开始一天的工作和学习。
正因为此,和母亲在一起我从未过多地感叹生活的艰难,即使有这样或那样的困难,我们也总能笑对明天。有时,母亲会和我开玩笑说:“你看别人都不容易,只有你妈妈容易,是吗?”我不回答,但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母亲是个残疾人,但她的生活态度哪里像个残疾人呢?她是个强者,又怎能让人觉得她不容易呢?工作近十年了,我走过不少工作单位,在任何一个岗位我都努力做个强者,我也知道,那些荣誉称号和荣誉证书中都凝聚着母亲的汗水,这汗水无声地浸润在我的心中。
人们常说母亲是人生的第一个老师,而我要说母亲是一条河,深沉而平静,也时常泛起美丽的波浪,载着我的生命之舟向生活更深处漫溯……(赵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