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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鱼人

鱼爹爹在大纵湖上打鱼为生。

每天清晨,鱼爹爹摇一叶舟驶进湖里,晚上归来船舱里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儿。后来老婆去世了,他弃船上岸,在湖边的小垛子上造了个“泥土制”小屋安身。小屋旁有条通湖小河,河那边是芦苇滩,他制作了几条两侧有“门”的地笼网,一端拴在河边,另一边抛到河中,拦捕两个方向的鱼虾。“门”都是须门,鱼虾只能进不能出。他把捕到的大鱼剖净晒干,捎给城里的儿子,小鱼小虾,成了他下酒的好菜。

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他就到湖里撤旋网,挣钱为儿子买房子出点“力”。那年儿子高考落榜,复习重考,加上四年的大学生活,耗干了他建房的血汗钱;后来,像燕衔泥似的又挣下一座房子钱时,老婆患病,四方求医,造房计划又一次泡汤。老婆去世后,儿子带他到城里,儿子房子小,他说打鱼还能舒筋活血,吃饭香、睡觉甜。没住几天,又回到了他湖边小屋。儿子说,一定买座大点儿房子,让他安享晚年。有一天,鱼没网到,却捞起了一只豁口破碗,碗口有两道金边,金边下边印着寿星老的图。正好船上少个戽水的东西,就当着水瓢使。他儿子有个搞房地产的朋友到风景区观光,拎了好多礼品上门看望他,发现了这只破碗,拿起来左瞧右看,说这只破碗可能还是个古董呢。他奇怪了,这人是搞房地产的,咋识古董呀?那人狡狤地一笑,说若真是古董会给个好价。临走还打了个收条给他。这事让他兴奋了几天睡不着觉。传说大纵湖原来是个繁华的东晋城,城里有个孝子中堡子孝感上天,观音幻化下凡,告诉中堡子,东晋城要地陷,若见学堂门前的石狮子眼红了,赶快驮妈妈往南逃命。中堡子天天在学堂门前转,学堂先生深感好奇,便用水笔蘸红石狮子的眼。中堡子狂奔回家,驮起妈妈向南门逃命。在他身后,电闪雷鸣,天崩地裂,洪水汹涌,东晋城成了汪洋一片……若这破碗真是古董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碗了吗?

那个双休日的早晨,他正收网倒鱼,儿子回来骑车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只鼓鼓的包,架好车帮他撑船。这时,他随着 “嗨”的一声,猛一提网,小船摇了摇,儿子差点儿被“晃”下水。“哗啦”一声网倒了半桶鱼虾,他放好网,端桶上岸剖鱼做饭,留儿子尝尝他的手艺。别看他一双手粗糙得像老松树皮,拾掇起鱼来轻快翻转,动作娴熟:黑鱼、青鱼从脊上剖片;鲫鱼、鳊鱼剖肚剐肠;昂刺鱼扳下颌扇形胸骨抠出内脏;罗汉狗子和鳑鮍掐肚子;一条抓在手里的泥鳅,欢蹦乱跳,蹦跳到地上,向水边逃窜,越想抓住它,它跑得越快,逃到水边,“刺”的一声窜下了河里,儿子很惋惜,同时也被泥鳅的猾狡感到心惊讶。他不慌不忙,顺手操起一条竹篙,在网的外围“嗵嗵嗵”连捣几下,等水面归于平静,他把网捞起,那条泥鳅可真在踡缩在网里,无路可逃。泥鳅在桶里还在跳,似乎不甘心束手就擒,在寻机再次逃跑。他从锅膛里扒来草木灰,倒进鱼桶里,泥鳅们蹦跳了一会儿,身上沾上了厚厚的草木灰,精疲力竭,只有尾巴在动,在作最后的挣扎。

他一手抓起鱼鳅,一手操起剪刀,“咔嚓”一声先夹剪掉泥鳅的头,剪刀再从颈根部插入,向前一推,一直豁到尾部……

儿子走了,带走那只鼓鼓的包,还要回了那个房地产的写的收条。

数日后,鱼爹爹进城,把那个房产商写的收据揣在内衣口袋里。在儿子的家里看到了他的那只破碗。儿子告诉他,这是一只普通的碗。他笑嘻嘻地说,天底下那有什么横财呀。在儿子的卧室里挂着一幅字画,上面写着:做人不做浮漂草,要做水上打鱼人。晚上,儿子办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招待他。儿子恭恭敬敬地举起酒杯,惭疚地说,作为一县的房产局局长,至今没让父亲有个安乐窝,对不起!他放酒杯:我那“泥土制”泥墙草盖,冬暖夏凉,就是拿座小洋楼我也不换。不过我问你一句,你和那个房产商崩了?儿子点点头。他说崩得好,我看那人心术不正,一只破碗还说是什么古董呢。儿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鳅鱼再滑也难逃脱打鱼人的网呀。他笑了,父子俩“呯”碰杯,一仰脖子,同时干下了杯子里酒。

鱼爹爹天天打鱼,天天喝酒。那座“泥土制”小屋与滿眼翠的芦苇、烟雾飘渺的大纵湖勾勒出一道奇丽的风景。

 

 

                盐都区大纵湖小学:刘庆宝  手机:134017895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