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其实在南海

看标题，有点南辕北辙了，其实我就是从中蒙边界的一个小城起程开始的南行之旅。一路向南、向南，到了祖国的南端，驻足在南海之滨，这个地方就是北部湾，这个城市就叫北海。

多美丽的名字，在南方叫北海，这不是人起出来的名字，是圣人才能起出来的名字。

第一次知道北海的名字，我花了一元八角五分钱。1981年10月，我买了一本《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获奖作品集》，从这一年起出版的年度获奖集，还为每个获奖作者增加了一页作者简介与照片。由于喜欢陈建功的《丹凤眼》，我就对陈建功的照片、简介格外细看。“陈建功，1949年生于广西北海市。1968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附中，后到京西煤矿当采掘工。1977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这其中广西北海市引起了我的兴趣，别看本人才疏学浅，对城市与地名还是颇感兴趣的。那时全国不足160个地级以上的城市没有我不知道的，北海不在地级市行列，所以我就感到陌生。但自从我知道陈建功，就知道了北海，所以1983年10月恢复北海市为地级市的时候我就不再陌生了。

但那时我仅仅知道北海出了陈建功，不知道北海产南珠；我知道珠还合浦，不知道合浦隶属北海。

1993年《北海日报》准备扩版，在全国招兵买马。于是，“我从草原来”，虽不是骏马也要驰骋，从此完成了一次从草原向大海，从碧绿向蔚蓝的转型。

到了北海，我才知道北海真好！北海在祖国版图西南的一角，在边缘的中国海岸线的末梢，坐落在古代的珍珠故乡。北海坐拥北部湾，背靠云贵川，一水之隔是海南，距东南亚很近，与西亚不远，这里曾经是古代的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当今的西南出海大通道正好扬帆。

北海之秀，秀在自然；北海之阔，阔在无山；北海之美，美在浪漫。所以大海的味道一路没有阻拦，蔓延到城市的每一条街巷里自由地逍遥。

北海的城市不大，海岸绵长；北海的街道不宽，但海滩辽阔。

北海之美，美在银滩，绵延20公里曲岸委婉，水浅、滩平、沙细、浪轻、无鲨鱼入侵，没工业污染。在亚热带太阳的照射下，泛出一片耀眼的银光。驻足海边，椰树妖娆，芭蕉婀娜，南国风情尽情一览。极目远眺，白云接碧海，帆影对鸥翔，环顾左右，太阳伞“疯长”，如草原雨后的蘑菇圈，一排连一排，一行接一行，沙滩成画廊。在大海的面前谁都不“衣冠楚楚”，大海扒去了人们身上的差别，人人都回归到了人本的模样。

吸一口高氧离子的海边空气，吐故纳新之词不请自来。赤足走进银滩，湿润的沙子是绸缎板结般的柔中有刚，细沙不会侵扰到脚缝中间，这种惬意是天地的造化让你与大自然合一的享受。

北海也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古老得被授予“历史文化名城”的牌匾；北海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现代的电子产业占据着广西半壁江山；北海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七彩霓虹都闪烁到了城市的边缘；北海是一座悠闲的城市，站在疍家人的阳台就能甩出垂钓的鱼线。

北海旧城的小街都很瘦，北海新城的大道也不长，像文章中的短句，像长诗中的几行。自恋着悠闲，得意着不忙。仰天一望，最高的楼房也不遮挡阳光；徜徉于闹市街头，市井小民的生活气息在蔽日的骑楼下荡漾。“双水井”里倒映着悠悠岁月，“鸡公车”装载着的记忆绵长。

薄暮中，信步北海老街，岸边的渔火对接上了酒家的灯光，扑鼻的海腥不知是收网的船儿还是晒台上的鱼香。举目环顾，商铺多是小户人家排档。

在弥漫海味的街巷，橘黄的路灯把人们的影子拉长，敞开的一扇扇门儿对着街巷。温柔的姑娘，纤纤手指，把带着海味的短信发到远方，孩童们等候在炸甜食的摊子旁，一些老人在骑楼下纳凉，现代的咖啡馆飘出妙曼的音响，婉转的粤剧余音绕梁。一转身，一面民俗的风情图，一回眸，一座现代的大画廊，让人不知今夕是何年，一切能让你大饱眼福，一切又让你联翩遐想。

美丽的北海，历史的北海，现代的北海。心醉着，头晕着，不是老旧凋敝的城市，却活化着一条百年街巷的时光。看着眼前幢幢斑斓的小楼，回溯到大汉王朝的合浦郡守孟尝，想着千年来的白云苍狗，会生出许多人生的兴叹和感想。“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显赫的郡守故地，已是红土之下的文明碎片，当年八国的领事馆见证的也不过是曾经的一些建筑物的辉煌。英国领事馆的高贵不在，德国森宝洋行没了倔强，法国女修道院只剩下了清雅的悲凉，一切都成了历史的符号，不再是城市的亮点。唯有弥漫的海味不会风干、发霉，永远自由地生长。唯有改革开放后的人民生活才如蜜饯，才有饴糖。“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城市的生命在于人脉，街道的灵魂在于人气。北海的活力在于那生生不息的一片大海，大海把它生命的味道给了这座城市。这生命的大海就是我们中华民族文化的正能量。

打开北海的这部画册，当你能敏感地嗅到每一页的画面上都漂浮着的海腥时，你就融入这个城市的生活细节之中，就会最直接地体察到这个城市的民风与民情。

正如有歌曲唱的，“透明的这片蔚蓝海洋，清澈得谁也无法隐藏，浅蓝深蓝跟着阳光在变换，飘来的云朵透着光亮，蓝蓝的陪我们闲逛……海风的味道是我想你的记号……”弥漫海味的街巷让爱自由地生长。（阮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