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桥事
每次回家乡,站在高大的桥上眺望炊烟下的村落,昔日那些摇摇晃晃的小木桥,那些在河上“吱吱呀呀”摆渡光阴的小渡船,就像那些曾经穷苦的日子一样,成了遥远的记忆。
我的家乡在辽阔的江汉平原洪湖湿地,那里有着众多的河流、湖泊,如星星一样镶嵌在广袤的土地上。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纵横交错的河流水网,为乡村的农田灌溉和水产品养殖提供了充分的保障,但同时也给乡亲们的出行及经济发展带来了难题。
童年时,正处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村的四周都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河流,星罗棋布、纵横交错。那时候,河上的桥梁极少,有时候要沿着河岸走很远,才能找到一座小小的木桥,有的还是简易的独木桥。为了出行方便,那时候在稍微大一点的河上,都有一些摆渡的小木船,有专门的艄公从事摆渡生意。特别是我家门前的那条大河与长江相通,足足有二十多米宽,河流中间的最深处有3米多。村里部分农田在河的对岸,孩子们要上学,村民要下地或去镇上赶集,都得过河。由于河流宽阔,渡船来回一趟需要时间,而且一次顶多只能渡过十几个人,人多的时候,艄公得来回多趟才能渡完。
记得有一年夏季汛期,长江水位猛涨,大河里的水位都快接近河岸。一天下大雨,摆渡的船载人太多,又遭风雨袭击,结果到了河中心时突然翻船了。幸亏当时有许多村民正在两岸冒雨加高防汛堤防内涝,见状纷纷下水施救,不幸的是,有一位老人因施救不及时被河水夺去了生命。每当想起家乡旧事,我的脑海中总会闪过老人的儿女在河边哭泣的一幕,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的小学是和邻村合办的,校址设在几里远的邻村,每天上学都要经过一条十几米宽的河,那是让我最头疼的事儿。学校就在河对面,可渡口离我家很远,每次要走很久才能摆渡过河,然后再走很远的路到学校。
水乡的孩子大都会游泳,我也不例外,很小就跟着父亲下河玩水,捉鱼摸虾,下湖采藕,从不畏水。有一天放学回家,见天气炎热,我不想去远处的渡口,就将衣服脱下,和书包一起顶在头上打算游过河去。没想到游到河中间时,小腿肚突然抽筋,书本、衣服全打湿了不说,那平日里特别利索的腿脚就是不听使唤了。幸亏岸边农田里有人听到呼救声,连忙下河将我救起,从此,我对水有些望而生畏,再也不敢偷懒走捷径了。那时我常坐在河边痴痴地想:要是有一座桥,该多好!
在我上中学时,村里集资,村民出力,在几条主要的河流上架起了桥,但大部分是打桩铺上木板的木桥,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更别说通车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乡亲们的生活开始好转,仅仅两年时间,村里就建起了一座砖混结构的石拱桥。竣工那天,在桥头举行了庆祝仪式,村民们自发组织,舞龙舞狮、划采莲船,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就像过年一样,别提有多热闹了。在乡亲们的笑声中,手扶拖拉机第一次“突突突”地开进了村,给宁静的水乡带来了活力。
近些年,政府兴修水利,乡村简陋的水埠头变成了宽阔平坦的大码头,有些险段采取混凝土护坡,防汛变得越来越完善。农村取消了农业税,还有农业补贴,而且粮食成了香饽饽,根本不愁销路,农民的种粮积极性普遍高涨,很多在外地打工的农民又回到了家乡,一些“抛荒田”被村民抢着种。党的富民政策如一缕春风,让家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河上相继建起了几座钢筋铁骨的水泥大桥,有政府修建的“连心桥”,有靠种田、养鱼、养蟹、办养殖场等富裕起来的家乡人捐资修建的“致富桥”,不但能跑客运的中巴车,连载重大货车也开进了村里。
抚今思昔,改革开放四十年,社会主义新农村日新月异的辉煌变迁,怎不令人感慨万千,怎不令人对“中国梦”里的“乡村梦”充满更多美好的期待。家乡桥事的变迁,只是中国广大乡村发生巨变的一个缩影。每次回家乡,站在高大的桥上眺望炊烟下的村落,昔日那些摇摇晃晃的小木桥,那些在河上“吱吱呀呀”摆渡光阴的小渡船,就像那些曾经穷苦的日子一样,成了遥远的记忆。(李笙清)